2008年8月17日 星期日

走唱餬口 黃乙玲成功不忘恩師

  • 2008-08-12 中國時報 【廖嘯龍╱調查採訪】

 藝界人生▲黃乙玲在已成廢墟的華南飯店,遙想當年那卡西的走唱歲月。(本報資料照片╱粘耿豪攝)

     「那卡西」原是日文「流唱」的意思,對照北投的那卡西樂師和歌手,跑飯店走唱餬口的流離生涯,真是貼切而傳神。「那卡西」三個字的背後,更隱藏了許多藝界人生的無奈悲歌。

     台語歌后江惠、江淑娜姐妹以及黃乙玲等人,出身北投那卡西飯店的走唱背景眾所周知,但多數人不知道,黃乙玲的啟蒙恩師是綽號「那卡西阿郎」的黃明宗。當年兩人是北投光明街上下樓的厝邊,黃明宗在飯店走唱時,黃乙玲才唸國小,一家七口環境清寒,黃母拜託阿郎帶著小乙玲到飯店跳舞唱歌,幫忙家計。

     阿郎說,當時黃乙玲還不會唱歌,他再三央求龍門飯店(現為美代溫泉會館)的「周大姐」,才安排黃乙玲到日本客的「宴會」場合,穿著和服跟著那卡西樂團跳舞娛樂客人。等到年紀再大一點,黃乙玲學會唱歌,阿郎把她推薦給友人楊登魁,楊登魁在龍城飯店(今水都會館)第一次聽到黃乙玲的歌聲驚為天人,把她介紹到高雄的藍寶石歌廳登台。

     阿郎說,當時他開車帶著黃乙玲,一路還不忘糾正她的演唱技巧,後來黃乙玲出了第一張唱片,拿來送給阿郎,當晚阿郎把身邊帶著十幾團的那卡西召集起來,要求每人要把唱片上的歌曲學會,在包廂演唱時強力推銷打歌。

     黃乙玲走後,全家搬遷,也逐漸失去音訊,直到去年,黃乙玲參加綜藝節目的「尋人單元」,講出這段故事,製作單位找上門來,阿郎才知道,這名當年穿和服跟在身後的小女孩,並沒有忘了他。

     因為歌聲神似黃小琥,而在北投那卡西圈內小有名氣的歌手「阿菊」說,飯店走唱真的很辛苦,阿菊印象最深刻的一次,就是在手槍的脅迫下唱到天亮。事發地點在北投淺草飯店,那天凌晨二點,店家原本提早打烊,值夜的阿姨聽到客人敲門,堅持不開,門外先是傳來三字經,接著竟是一聲槍響,阿姨嚇得把老闆拉起床。兩人開門後,門外站著的竟是當時的權貴子弟,滿臉醉意,手上拿著一把手槍晃啊晃地,身旁的數名隨扈也臉色發白。

     老闆趕忙把客人帶進包廂,並通知阿菊來演唱,不知情的阿菊說,從上台開始,那把手槍就一直放在酒桌上,一路膽顫心驚地唱到早上八點,客人才心滿意足離去。令她「難忘」的是,對方從頭到尾竟然一毛小費也沒給。

人情不敵現實 陳董話滄桑 最後一盞燈 見證溫泉鄉興衰

  • 2008-08-12 中國時報 【廖嘯龍╱調查採訪】

     李登輝擔任台北市長時代,雖下令北投不准有女侍陪酒,且將所有侍應生牌照收回,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,那卡西飯店的情色從此化明為暗,且生意更興旺。

     隻身從高雄到台北打拚的陳董說,民國七十年初,北投還是夜夜笙歌、車水馬龍,沒有任何背景的他,最初靠騎摩托車載小姐上、下班做起,「我在高雄,白天到工地打工,晚上殺豬,一天只能賺八十元」。在北投,當時載小姐一趟收十五元,上山下山,一天來回最少卅趟,是高雄收入的四倍,有時候小姐一高興,還會把客人的小費分給他。

     在北投坐檯只有四百元,還要給阿姨和「貓仔間」老闆抽,全靠客人小費維生。他曾載過一個小姐,當天喝醉客人要回新竹,現金花光了沒錢坐車,小姐心軟,將剛拿到的兩千元小費塞還給客人。客人深受感動從口袋掏了一張支票說「這給妳做小費,保證兌現」,兩天後,小姐真的從銀行戶頭�領到了五十萬元,這張新竹大家樂組頭的支票,成了北投圈內家喻戶曉最貴的「小費」。

     靠著機敏心思和敢衝個性,陳董一路從機車小弟做到飯店老闆,也娶了在飯店當櫃台的老婆;北投,是他一生的轉捩點。當許多同業不堪警方強力臨檢生意下滑,而選擇轉往中山區發展,他卻堅持留下,因為不捨丟下跟他打拚多年的員工,陳董向他們保證「就算只賺十元,我也要把店開下去」,「松林」成為見證溫泉鄉興衰的最後一盞燈火。

     然而,人情畢竟不敵現實,「松林」結束前的最後一晚,意外擁進許多懷舊的「老」客人,踏入酒國卅多年的女業幹「李總」感慨地說,這些客人,都是她一路看著從開始作生意到結婚成家,從年輕喝到老的忠實主顧,其中有一名前年往生的「吳董」,在得知生命所剩無幾的最後幾個月,由兒子開著賓士車送來「松林」,整整喝了一星期,早上十點醒來,張眼第一件事就是叫那卡西,喝醉了就倒臥在榻榻米上,一星期後,兒子又開車來把他接走。

     李總說,她的客人,最老的八十幾歲,年輕的也都已經五十歲以上,年齡的斷層,也許才是北投那卡西飯店終成絕響的真正原因吧。

紙醉金迷成雲煙 賭光上億 樂戶大老闆淪為運將

  • 2008-08-12 中國時報 【廖嘯龍╱調查採訪】

     「我卅六歲那年,就已賺進了一億元,但最後離開北投時,身上還背了四百萬債務。」五十多歲的黃桑,現在是台北街頭的計程車司機,他搭載過的客人,從後照鏡窺見這名身材微胖、略帶喜感的運將,恐怕沒人會認出,他曾是旗下擁有上百佳麗的北投最大「樂戶」老闆。

     「我們做的是家族生意,樂戶牌照還是我老媽的名字」,黃桑說,北投當年有四十張合法的「樂戶」牌照,又稱為「大牌」,此外,發照的陽明山管理局會根據每家業者提供小姐住宿場地的大小,來決定申請多少陪酒女侍應生牌照(這稱為小牌),通常以二張榻榻米面積計算一張「小牌」,一家業者最多只能申請四十張,用以管控小姐總人數。

     黃桑說,當年北投的電話號碼開頭都是「891」,為了方便聯絡,各行各業都習慣以電話號碼的末三碼或四碼做為代號,比如說,當時最早的摩托車行叫「181」,最大的合法樂戶業者叫「177」等。

     當年北投合法領牌的小姐人數只有約一千人,但實際從事陪酒的卻多達四千人,其中三千人是「黑牌」,像他們家雖然「小牌」,但算上「黑牌」以後,卻是真正的「叫我第一名」。

     黃家從基隆上來,當年沒有報紙廣告,大部份旗下小姐,都是由基隆鄉親介紹而來,因此凝聚力很夠,加上民國五十年中期,北投生意最好的「北投飯店」老闆,又是黃家的親戚,對他們的小姐特別捧場,因此黃家生意愈來愈旺。

     後來「華南」、「熱海」相繼興起,「北投飯店優勢不再,但黃家已基礎穩固,並交棒給黃桑,黃桑說,當時生意好到還要向台北的寶斗里、歸綏街等其他「樂戶」業者調小姐,用遊覽車載到北頭接客。

     民國六十年初時,北投當地的房子一間要廿八萬,以黃家的收入,一個月就可買好幾間,但黃母死後,牌照被收回,黃桑的情色王國,祗能轉入地下化。黃桑說,「沒生意怕小姐跑掉,有生意又怕小姐被警察抓,警察不抓又怕黑道兄弟來鬧事」幾乎每天都提心吊膽。

     為了紓壓,黃桑開始沉迷天九牌賭博,上億家產短短幾年就散盡,北投人都笑他,辛苦一年,年節期間輸得精光,過完年重新開始。民國七十五年,輸光最後一筆錢的黃桑又重新開始,但他這次選擇拋下一切,離開紙醉金迷的北投,轉行做司機。

沒有留言: